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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小说网 www.78xs.cc,原振侠系列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黄绢坚持着:“博士,你还没有开始做,怎么知道做不到?不论你需要什么样的资助,都没有问题。我看单是这个陵堂,就不知道有多少可供研究之处,建立这陵堂的资料,也有待发掘。是什么人知道了沙尔贡二世权力的来源,而到这里来盗墓的不知有多少问题等待发掘!”

    汉烈米叹了一口气,他不能不承认黄绢的话大有道理:“好,我们一定尽力。”

    黄绢和他们一一握手,然后,她一回到地面,立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,调动最忠于卡尔斯将军的近卫队两个营,将近一千名装备精良、素经训练的官兵,来守卫这个广场。

    而且,她还采取了一个相当卑鄙的措施。不过这个措施,只有卡尔斯将军、她和参与其事的特务人员才知道,汉烈米和曾经进入陵墓的考古学家,全被瞒在鼓里。这个措施是,黄绢派了大量有经验的特务,在暗中监视着汉烈米等考古学家,唯恐他们把秘密泄露出去。

    于是整个研究工作,是在极度机密的情形之下进行的。参与工作的考古学家,其实都是遵守着诺言,并未泄露有关这座陵墓的任何消息。

    研究工作是从多方面、极广泛地展开的,其中有的过程,相当沉闷,只是简略地叙述一下就算了。

    例如把两具骸骨,经过碳十四放射试验之后,都确定了年份,正是记载中,沙尔贡二世逝世的那一年。

    那把匕首的来历,也经过了详细的考证,证明只有当时君主的近身侍卫才佩戴,而且是君主亲自赏赐的。佩有这匕首的人,有特殊的权力,可以不经过任何手续,杀死他认为会对君主不利的人,这是武士的一种高度的荣耀和权力的象征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相当重大的线索。沙尔贡二世在位的时候,得到这种荣耀的武士,不是很多,在记录之中,几乎都有案可稽。

    于是,专家又在楔形文字的记载中去找。在花了一个月的枯燥的翻查之后,从那柄匕首的柄上,宝石排列的图案,找出了这柄匕首拥有者的姓氏,那是属于一个叫德亚的武士所有。德亚武士,是当时最得君主信任的人,他的职位,可能是近卫武士的首脑。

    这个发现,是相当令人兴奋的。当发现的报告,呈到了黄绢那里的时候,她自然而然地想到,这个德亚武士,他的地位相当于中国在君主时代,大内高手的首领。那是长期和帝王接近的一个职位,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。

    这样一个重要的人物所拥有的,应该是随身佩戴的匕首,怎么会在一个衣着上看来地位十分卑微的人的胸间,而这个人,又怎么会死在帝王的陵墓之中?

    黄绢在接到了报告之后,立时和汉烈米商量这个问题。汉烈米摇着头:“我不知道,黄将军,我是一个考古学家,不是一个幻想小说作家。”

    黄绢表示了她的不满:“博士,考古学家,有时也需要推理头脑来辅助的!”

    汉烈米回答:“是,但是推理,也必须多少有事实来作支持,不能凭空臆测的!”

    黄绢心中暗骂了一声“书呆子”但是由于有太多的地方,要依靠汉烈米的专业知识,所以她忍下了怒意:“我作一个假设,请你判断一下,是不是可以成立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,黄绢一想到自己的假设,神情却十分兴奋:“我的假设是,当时,君主把一件秘密,叫记录者刻写在泥版上,所以,我们才有了那块刻满了小字的泥版,对不对?”

    汉烈米点头:“是,这是记录高度机密的传统方式。”

    黄绢神情更兴奋:“你说过,为了怕记录师泄露这个最高机密,他在事后,必然会被处死?”

    “是,有很多这样的记载。”

    黄绢吸了一口气:“君主是不是有可能,派德亚武士,去执行杀死记录师的任务?”

    汉烈米沉吟了一下:“有可能,这种任务,通常都是由君主最信任的人去执行的。嗯黄将军,你想说明什么?你认为在陵墓中的另一具骸骨,就是德亚武士?”

    黄绢大摇其头:“当然不是,那具骸骨,是死在德亚武士的匕首之下的。德亚武士杀了这个人,这个人,据我的推断,就是那个记录师!”

    汉烈米怔了一怔:“不会吧,德亚武士如果奉命去杀记录师,应该是当时就发生的事,不会延迟到在君主死了之后!”

    黄绢笑了起来:“博士,你的头脑太直接了,不会转弯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望着黄绢,仍是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。

    黄绢作了一下手势,以加强语气:“这是我的假设:德亚奉命去杀记录师,记录师知道自己性命难保,就向德亚武士,泄露了有关这张来自天庭,由天神带下来的椅子的秘密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咽了一口口水,盯着黄绢,黄绢在等着他的回答。他的神情,突然变得十分异样,在未曾说什么之前,先叫了一声:“等一等!”

    然后,他侧着头,想了片刻,才又道:“这位德亚武士后来到了何处,做了一些什么事,并没有明确的记载。但是,在沙尔贡二世死了之后,亚述帝国的国势,迅速衰落,快得令人难以想像。没有多少年,连首都尼尼微,也被一支军队攻陷了,那支军队,是由一位叫堤亚的将军率领的。”

    黄绢的双眼发亮:“你是说,那个领军攻陷了亚述帝国首都的将军,有可能就是那个德亚武士?”

    汉烈米忽然苦笑了一下:“我受你的影响,也开始幻想起来了。但是,姓氏的发音如此接近,他们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是存在的。”

    黄绢兴奋得不由自主地搓着手:“那我的假设,就更有可能成立了。我的假设是,德亚武士在记录师的口中,得知这个秘密之后,就暂时没有下手杀那个记录师,因为他有了一个秘密念头──他长期在君主的身边,知道作为一个大帝国的君主,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,他忽然之间,起了野心──这全然是人的正常心理。他知道,君主的权力,既然是来自那张椅子,如果他能得到那张椅子的话,他也可以成为权势倾天下的君主。博士,你想想,任何人在得知这个秘密之后,都会想要得到这张椅子的,对不对?”

    黄绢一口气地讲着,兴奋令得她的脸颊泛出一股红晕来,使她看来十分动人。

    汉烈米怔怔地望着她,声音有点惘然:“或许,权力的野心,会使一个武士那样想。可是,像你,那么美丽的一位女性,为什么也有同样的野心呢?”

    黄绢绝未料到汉烈米忽然之间,会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。她感到有点尴尬,但是她立时据实回答:“博士,几年之前,我已经进入了权力的圈子之中。这个圈子有一种奇异的力量,只要一进入,就无法退出来,只有不断地深入进去!”

    汉烈米叹了一声:“寄望于一张近三千年前曾出现过的椅子,不是太渺茫了吗?”

    黄绢沉默了半晌,才道:“博士,权力圈子中的种种,你是不能了解的,任何再虚妄的事,再卑鄙的事,再没有人性的事,只要可以使权力巩固,可以使权力扩大,都有人去做。历史上有太多这样的记载了,为了权力,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间,可以自相残杀,可以做任何事!我只不过想探索那张椅子的来龙去脉,这绝不算是过分,对不对?”

    汉烈米缓缓地摇着头:“你说得对,权力圈子中的事,我是无法了解的。”

    黄绢笑了一下,她的笑容十分妩媚:“再来讨论当时可能发生的事。德亚武士在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,当然想谋夺那张椅子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点头,表示同意。黄绢又道:“可是,他一定未能得手。因为沙尔贡二世知道自己的权力,来自那张椅子,当他有生之日,自然不会被人谋夺了去。就算地位特殊,深得他信任的德亚武士,也无法如愿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用心听着。黄绢的分析,十分合理,也很引人入胜,在听着黄绢的假设之际,汉烈米也在想着另一个问题──在沙尔贡二世生前,那张椅子,是放在王宫的什么地方呢?

    一定有一张这样的椅子存在──这张椅子是不是有那种灵异的力量,或许还可以怀疑,但是有过这样的一张椅子,那是毫无疑问的事。

    这张椅子,是不是就是沙尔贡二世的宫殿中的宝座?那是一张镶满了黄金和宝石的皇帝宝座,在沙尔贡二世王宫的壁画之中,有多处地方出现过这张宝座。

    沙尔贡王宫,是在十九世纪中叶就被考古家发现的,整座宫殿被发掘出来时,还相当完整。尤其是大小宫殿的壁上,都有着浅刻的壁画,记载着君主的宫廷生活、狩猎行动和军事行动等等,自然在刻画中,也曾出现君主的宝座。

    是不是那张椅子,就是宝座?如果不是,那么,这张椅子,是不是也曾在壁画中出现过?

    汉烈米一想到这里,整个人直跳了起来!他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,把黄绢吓了一跳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但是她立时在汉烈米的神情上可以知道,这位考古大师,一定是在突然之间,想到些什么了。

    所以,黄绢并不去打扰他,只是看着汉烈米扑向一个大书架去。

    黄绢在接到了报告之后,是立时到考古队的工作地点去找汉烈米的,所以他们是在汉烈米的工作室中见面。汉烈米这时的行动,真是“摸”向那个书架的,他很快就从书架上,取下几本厚厚的、巨大的画册来,捧着,放在一张桌子上。然后作了一个手势,示意黄绢过来。

    黄绢已经看到,那几本又厚又大的画册的封面上,有着“沙尔贡二世王宫壁刻画之临摹”的字样。

    汉烈米先把手按在那些画册上:“这是十九世纪中叶,王宫被发现之后,当时考古学家的心血结晶。他们把王宫每一个角落上,所刻的壁画,全都临摹了下来。有的完整,有的残缺不齐──”

    黄绢在这时候,已经知道汉烈米的目的了。她也不由自主地,发出了一下欢呼声:“你希望在那些壁画之中,找出那张椅子来!”

    汉烈米一挥手,手指相叩,发出了“的”的一声响:“来,我们一起找,别错过任何有椅子的部分!”

    画册一共有四册,汉烈米分了两册给黄绢。两个人开始,一页一页地翻看,一看到画中有椅子的,两人就互相研究。

    画册中临摹下来的宫殿壁画之中,有椅子的部分,还真不少。出现次数最多的,自然是大殿上的那张宝座。汉烈米指着宝座,用询问的眼色,望向黄绢。

    黄绢摇头:“我想不是那宝座。因为若果是,当时德亚武士,可以轻而易举,制造一张同样的,而把宝座换走,不必再等君主死了之后,到陵墓中去偷盗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同意黄绢的分析:“那么,这张椅子,就有可能是画中出现过的任何一张!”

    黄绢思索着:“也可能根本未在画中出现──我想,德亚一定不知道他应该向那一张椅子下手,所以,除非等君主死了之后,才能确定。沙尔贡二世的葬礼,当然隆重得很,德亚也没有机会下手。当时,人人都不知道,何以君主坚持要坐在他的陵墓之中,只有德亚武士知道。沙尔贡二世一定是在临死之前,才指出了他要坐在那一张椅子上,德亚当时如果在,他也直到那时,才知道他要弄到手的椅子是哪一张!”

    汉烈米又找到了两幅画,是君主坐在椅子上的。一幅,看来威武的君主,坐在一张巨大的,看来是用织锦铺面的椅子之上,而另一幅,君主坐在一张样子看来十分奇怪的椅子上。汉烈米盯着那幅画,现出了十分迷惑的神情来,不住地摇着头。

    黄绢一看到汉烈米的这种神情,也忙去看那幅画,她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。画上,君主──显然是沙尔贡二世,坐在一张椅子上,没有别的背景。那张椅子的形制,相当奇特,最奇特之处,是那张椅子只有一只椅脚。

    独一的一只椅脚,在椅子的正中,看起来相当细,椅子的椅背和扶手,一样高低,是一个半圆形。这样的椅子,看起来绝不会是一张舒服的椅子。

    黄绢正想开口问,汉烈米已经叫了起来:“猪!我真是一只猪,我以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张椅子!你看看,这张椅子的形制,绝对和亚述人的文化、生活习惯无关,一定就是这张椅子!”

    黄绢的声音,甚至有点发颤:“你肯定?”

    汉烈米用力点头:“绝对肯定!一只脚的椅子,在现代是常见的,那要经过力学的计算,古代人做不到。而且,椅脚是用甚么材料制造的呢?一定要相当坚硬的金属才行,古代没有那么高明的冶金术──”

    他讲到这里,忽然笑了起来:“其实,只要一点,就可以肯定这张椅子,就是我们要找的那张了。你看,这张独脚椅子的椅脚,是有一部分插在地上的。”

    黄绢“啊”地一声:“对了,那石台上的小圆孔!那个小圆孔,就是要来插椅脚用的──沙尔贡二世的遗体,就坐在这张独脚椅子之上!”

    汉烈米点头点得更用力,黄绢又道:“在沙尔贡二世下葬之后不久,德亚武士就和记录师一起偷进了陵墓。假设是:德亚武士得到了那张椅子,但是却把记录师杀死在陵墓之中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想了一想,在同意黄绢的假设之后,又补充了几句:“两千七百多年之前的一桩丑恶的盗窃和谋杀事件,真相和我们的分析,绝不会相去太远!”

    有了这样的分析,而且,也肯定了那张“来自天庭,天神所赐”的椅子的形状,这是令人感到极其兴奋的重大发现。

    可是很快地,黄绢就感到,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令人兴奋之处。知道了一切,就算假设的经过就是事实,那又有什么用?

    重要的是,这张椅子以后的下落怎样了?

    德亚武士得到了这张椅子,他是不是后来成了有权有势的君主?在他之后,那张椅子,又落在谁的手里?现在,这张椅子在哪里?

    当黄绢提出了这一连串的问题之际,汉烈米博士,这个伟大的考古学家的神情,就像是全然未曾温习过书本,而被老师叫上去回答问题的小学生一样,张大了口,一个字也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黄绢叹了一口气:“博士,我知道是困难,极度地困难,几乎没有可能。但尽量再努力一下,至少,已经有了一个开始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汉烈米只好神情苦涩地点着头。他果然在努力,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在各种各样的文献、记录、图片之中,企图找寻这张椅子的下落。可是,那毕竟是两千七百多年之前的事了!

    要找寻两千七百多年之前失窃的一张椅子的下落,真的,只怕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。因为不但需要解开空间的谜,也要解开时间的谜,要在立体之中摸索,而不是在平面上摸索!

    汉烈米进一步的研究,可说是一点结果也没有,他已经决定放弃了!

    汉烈米在飞机上,向原振侠详细叙述着事情的经过。原振侠在开始的时候,并没有多大的兴趣,但是,越来越被他的叙述吸引。

    原振侠完全可以了解黄绢的心情。黄绢之所以想得到那张“来自天庭,天神所赐”的椅子,是想藉此获得她想要得到的君主的权力。

    原振侠当然不相信,一张椅子会有这种灵异的力量。所以,汉烈米一再强调:“我对你讲的一切,全是极度机密。黄将军特许我告诉你,可是你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!”

    原振侠并不觉得事情真是如何严重,他甚至开玩笑似地说:“是不是也像古代的记录师那样,由于我已经知道了秘密,要把我杀了,好使秘密不外泄?”

    汉烈米苦笑了一下:“原医生,你的话,一点也不幽默!”

    原振侠又替自己和汉烈米斟了酒,然后说:“我一点也看不出为什么要我去?我去了又有什么用?我对于考古学,可以说一无所知!”

    汉烈米沉吟了一下,才道:“在我已决定放弃的那天晚上,又有了些新的发现。”

    原振侠打趣地问:“找到那张椅子了?”

    汉烈米却认真地回答:“可以这样说!”

    原振侠陡地一怔,忘了自己是在飞机的机舱之中,一下子陡然站了起来,惊讶莫名:“怎么可能?这是不可能的事!”

    汉烈米吸了一口气:“找到了椅子的下落,并不是循着两千七百多年前,仅有的线索追寻下去的结果,而是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原振侠重又坐了下来,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,失声道:“别告诉我,那张天神所赐的椅子,是在那个古董商南越的手中!”

    汉烈米看了原振侠半晌,才叹了一声:“我正是想那样说!”

    原振侠忍不住哈哈大笑:“这不是太巧了吗?”

    汉烈米瞪着眼:“世上有很多事情,是由于巧合才能继续发展下去的。自然也有更多的事,是由于没有巧合,所以就没有了下文。”

    原振侠仍然充满了疑惑,望着汉烈米。汉烈米苦笑了一下:“由于黄将军保密的措施极严,很引起了学术界的不满。不久之前,在纽约召开了一个会议,一定要我去出席,解释一下这种情形──”

    他讲到这里,顿了一顿:“我们考古学家认为,任何考古学上的发现,都是属于全人类的,没有什么人可以独占成果。”

    原振侠苦笑着:“你试试和任何一位将军去讲你们的观点,除非你手上,也有足够的军事力量!”

    汉烈米的神情也十分苦涩:“是啊,配备精良的武装部队,守住了陵墓,所有的经费,又是他们拿出来的,我们考古学家学术上的信念,在强权和金钱之前,简直什么也不值!”

    原振侠吸了一口气:“世事本来就是这样的,别发牢骚了。说说是什么样的巧合,使你找到了那张天神所赐的椅子的?”

    汉烈米又呷了一口酒:“在那次会议上,我约略解释了几句。会议通过了一封抗议性的通电,发给卡尔斯将军,那封通电,自然没有下文。在会议过程中,有好几次私下闲谈的机会,一位姓符的中国学者,像讲笑话一样,讲了他不久之前,参与了一幢古旧建筑物中去寻找宝藏的事。当他讲到了经过千辛万苦,只找到了一张椅子时,我整个人都傻掉了!”

    他接着,又把如何在那巨宅之中,发现椅子的经过,向原振侠讲了一遍。

    汉烈米虽然是在转述这件事的经过,但由于当时,他一听到了在一幢有数百年历史的巨宅,一个处于巨宅内十分隐秘的空间之中,发现了一张椅子的那件事之后,有了异样的感觉,所以他立时询问,问得十分详细。

    再加上那位姓符的学者,正是巨宅最早主人的后代。在“寻宝”的过程之中,由于他是考古学家,所以也担任着相当重要的角色,对于整个在后来被当作是一出闹剧的寻宝工作的来龙去脉,知道得十分详细。所以把一切经过,全告诉了汉烈米,因而汉烈米的转述,也来得十分详尽。

    当时,那位符先生,对汉烈米博士这样著名的考古学权威,会对这件事情感到兴趣,也觉得十分诧异。他在讲述了经过之后,曾问:“博士,想不到你对中国古代的事,也有这样深刻的认识!”

    汉烈米有意规避着:“不,我只不过是有兴趣而已。对于你所说,你的祖上,服务于一个想争夺皇位的王子府中那段历史,我就不是很清楚!”

    那位符先生心中倒颇以为然──一个考古学家,历史知识再渊博,也不可能对世界各国的历史事件,都一清二楚的,通常来说,都各有各的专门研究范围和课题。宁王朱宸濠起兵造反,在中国历史上,只不过是一件小事,汉烈米的知识再渊博,也不一定会知道其间的详情。

    汉烈米当时又问:“符先生,那张被收藏得如此妥密的椅子,你见过没有?”

    那位符先生笑道:“当然见过,我还曾把它举起来,远远地-开去!”

    汉烈米在当时,听了这样的话,不由自主,倒抽了一口凉气,但是他奇特的反应,却未被人注意。

    汉烈米接着带点责备地问:“你们,你,难道一点也没有想到,这张椅子被收藏得这样秘密,一定是有原因的?”

    那位符先生笑道:“谁知道当初造这房子的人,打的是什么主意?那张椅子,绝不是什么宝物,这可以肯定,可能只是由于当时的某种古怪的信仰,所以才放在那里的。”

    汉烈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。当他又装着不经意的神态,问了那张椅子的形状之后,他几乎已可以肯定那张椅子,就是他所要找的那张了!当然,对于何以亚述帝国沙尔贡二世陵墓中的一张神秘椅子,会在中国建于明朝的一所古宅之中发现,他还是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经过情形如何,汉烈米博士一无所知,但是他已经绝对可以肯定,这就是他要找的那张椅子!

    所以,尽管他竭力掩饰着自己心情的激动,他的声音听来还是有点发颤。以致和他对话的那位符先生关心地问:“博士,你不舒服?”

    汉烈米连声道:“不,不,我从来没有那么好过。请问,这张椅子现在在哪里?”

    那位符先生呆了一呆:“那不能确定,整所巨宅,卖给了一个叫南越的古董商人,连宅子中的一切垃圾,一起卖给他的。听说这位古董商人很爱惜古物,可能还在他那里吧!”

    汉烈米的心跳得很剧烈。从那张椅子被人从沙尔贡二世的陵墓中偷出去,到现在又有了这张椅子的消息,其间隔了两千七百多年。不论这张椅子现在在什么地方,再要找它的下落,总不再是那样虚无飘渺了吧?

    他在离开纽约之后,立时和黄绢联络,把自己偶然的发现,告诉了黄绢。

    黄绢兴奋莫名,不住地挥着手:“太好了,博士,既然这张灵椅,就在最近出现过,那么,就由我来找寻它的下落吧!”

    汉烈米有如释重负之感,他立时问:“那么关于沙尔贡二世陵墓的发现,是不是可以公开了?”

    黄绢侧着头,想了一想。当她这样的时候,她的一头长发,就像黑色的缎子组成的瀑布一样,轻柔地向下泻着,看来极其动人。

    她只想了极短的时间,就摇了摇头:“不,其间还有许多疑问未曾解开,而且关于那张神奇的椅子,我不想另外有人知道!”

    汉烈米博士感到十分失望,喃喃地抱怨了几句。黄绢温柔地道:“博士,那陵墓值得研究之处还极多,它的建造过程,何以没有记载?那张椅子既然是天神所赐,有那么伟大神奇的力量,何以它的有关资料,如此之少?你有太多的工作要去做!”

    黄绢很透彻地了解一个学者的心理──只要不断有可供他研究探索的课题,他就会感到满意。果然,汉烈米没有再说什么,去继续他的研究工作了。

    而黄绢却已经迅速地开始行动,她先派人,假装买家,到南越那里去买古董。可是乔装买家的人,由于南越的态度特异,连南越的人都没有见到,自然打探不出什么消息来。

    南越在知道了那张椅子有特殊的怪异之后,也一直守着秘密。连他两个最亲信的仆人,也未曾提起过,根本除他之外,没有人知道。

    黄绢又作了极为广泛的调查,查清楚了近年来,根本没有一张这样的椅子,在古物买卖市场上出现过。这使她断定,椅子还在南越的手中。

    她派出了一队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人员。在这群特工人员之中,甚至有几个,是经过严格的日本忍术训练的人。

    (日本的恐怖份子组织“赤军”早已归纳在卡尔斯将军组织领导的全世界恐怖份子大联合之中,黄绢的手下,有日本忍术的高手,不足为奇。)

    这一队人员可以说是世界上暗杀、刺探的精英,他们若要谋划暗杀什么人,这个人大约是死定了的。黄绢派他们去查那张椅子的下落,可以说是把事情看得重大之极了。

    黄绢并且下了命令:“任何人,发现了那样的椅子,都要不择手段把椅子弄到手,用最快的方法交到我的手中。奖赏将出乎成功者的意料之外!”

    所以,当那一队特务人员展开工作之后,南越这个古物买卖商人的生命,真比什么都没有保障,随时可以死在那些人的千百种杀人方法之下。

    可是,不论那队特务人员用什么方法,都无法得知,是不是有这样的一张椅子存在。

    报告不断送到黄绢那里,直到黄绢肯定,这些人也找不到那张椅子的话,那就只有两个可能:一是那张椅子已根本不存在了,二是南越另外有十分妥善的方法,把那张椅子藏了起来。

    (在这里,必须加一点说明。由于灵椅这个故事,牵涉到的事件、时间、空间太过广泛,所以在叙述上,相当困难。平铺直叙,会使人兴趣大减,所以在叙述的方法上,十分多变,但是那也有缺点。)

    (缺点是,一看到这里,人人都会问:这张椅子,前面不是已经说过,南越把它放在原来发现它的那个小空间中,只是用了一幅明代的绣花锦幔把它遮起来而已。那么,黄绢派出去的搜索队,怎么会找不到呢?是不是搜索队的成员能力太差?)

    (当然不是搜索队的成员能力太差,那几个人,要是藏在屋子中的东西,经过他们搜寻,还找不到的话,简直是不可能的事!)

    (事实上,搜索队所作出的报告之中,有些连南越自己都忘记了放在何处的东西,也列在其中。)

    (可是,搜索队又确实未曾发现那张椅子!)

    (其中,当然另有奥妙。奥妙何在,下面自然会解释得一清二楚的。)

    (自然,可以想象得到的是,黄绢派出去的人,要是发现了那张椅子的话,明抢暗夺,一定会将那张椅子弄到手的。在抢夺的过程之中,南越和他两个仆人,只怕早就进了鬼门关了。要在那么隐蔽的地方,杀死三个没有保卫自己力量的人,对那队特务人员来说,简直比踩死三只蚂蚁,还要容易得多了。)

    (即使连南越自己也不知道,有大约一个月的时间,他的一只脚,是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之中的了!)

    黄绢在她派出去的特务人员没有发现那张椅子之后,她考虑到,南越一定将这张椅子收起来了。椅子收在何处,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。

    特务之中,有一个向黄绢建议,把南越绑架了来,用最先进的特务逼供方法,叫他吐实。

    这对于掌握了世界恐怖组织,进行恐怖活动的黄绢来说,本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。可是黄绢考虑再三,还是没有采取这个建议。

    (南越这个人的运气真好,他一点也不知道,自己已逃过了凶险莫名的一劫。)

    黄绢是怕万一南越因此而死亡的话,那么好不容易有了那张椅子的下落,又会变得没有法子追寻下去。这张椅子,失踪了两千七百多年,又会有了消息,那实在是一个奇迹。

    当黄绢和卡尔斯将军讲起时,卡尔斯将军一口咬定,这种奇迹,已经是天神所显示的力量。这张在记载中,能使君主的权力野心得到满足的灵椅,一定是命运中归他所有的,不必要轻举妄动,破坏这种“神的意愿”

    所以,黄绢决定,还是从和南越打交道着手;所以,才有甚么国家博物馆成立的事;也所以,才有写给南越,托他购买古物的电文。

    黄绢想诱之以利,再慢慢自南越的口中,套出那张椅子的下落来。谁知道南越脾气古怪,根本不为利所动。黄绢在无可奈何之余,想到了原振侠,要原振侠去接近南越,这就是原振侠两次见南越的来由。

    另一方面,为了肯定一下,那张椅子是不是在南越的手中,黄绢又另外玩了一个小小的花样,叫人打了一个电话给南越。

    黄绢知道,南越如果有这张椅子在手,而他又严格保守秘密的话,那么他一定是发现了这张椅子有某些灵异之处。

    如果这个假设成立,那么,南越一定渴望知道这张椅子的来历。

    在推理上,这一点成立的话,就有两种可能:一是南越已经对这张椅子的一切全知道了,二是一无所知。

    黄绢的判断是南越一无所知,所以她叫人打电话给南越,告诉他,原振侠有这张椅子的详细资料。那么,南越就会去找原振侠。

    黄绢的判断十分正确,南越在一接到了电话之后,果然前倨后恭,来找原振侠。黄绢本来的计画,是要原振侠和她联络,她一知道南越曾去找过原振侠,便立时要原振侠去看看那张椅子的。

    可是就在这时,事情又有了新的、出乎意料之外的变化。这个变化,导致黄绢要汉烈米博士,立即来找原振侠,把原振侠带到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去。

    黄绢如何对付南越的种种经过,是连汉烈米都不知道的。那些经过,只是为了叙述的层次结构,所以加在这一部分的。

    原振侠当然也不知道那些经过。

    事情再接续前面──汉烈米仍然在沙尔贡二世的陵墓之中,从事研究工作。他对考古学有这样的狂热,这些日子来,他根本是住在那个陵堂之中的,他的办公桌,就架搭在那个石台之上。

    沙尔贡二世的遗体,已经被从黄金战袍之中,移了出来,安放在一角。

    经过研究,沙尔贡二世在世时,身形十分高大,有一百九十二公分高。他曾受过伤,有一次腿骨断折的痕迹,在胸口的肋骨上,也曾受过伤,推测是曾经中过箭,伤痕是锋利的箭镞留下来的。

    那件黄金片缀成的战袍,无疑是两河文化中极品中的极品。每一片金片,都呈椭圆形,同样大小,一共享了一千多片缀成,整件战袍,重达四十三公斤。

    这样沉重的战袍,当然只是为了殉葬而设计的。任何人体力再好,也无法在生前穿了它还能打仗。

    (卡尔斯将军在黄绢的陪同之下,就曾秘密地在这个陵堂之中,穿起这件黄金战袍来。当他吃力地站起来,想作一个统治全世界的手势之际,就一下子倒在地上,挣扎半晌,爬不起来。)

    除此之外,汉烈米动用了大量探测仪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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