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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8小说网 www.78xs.cc,降龙珠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西天目香炉峰,高出云端,峭石林立如玉!

    一道青石铺成的石级,盘曲而上,竹木丛茂,翠碧盈目。

    一角红墙,在宁静的山林之间,愈觉清净庄严。

    幻住庵终于到了!

    卓玉祥望着紧闭的庵门,深深吸了口气,放缓脚步,走上前去,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,然后又退下两步,肃然站定。

    过了没多一会,庵门呀然开启,走出一个六十多岁的佛婆,脸上冷冰冰的不见一丝笑容,朝卓玉祥上下打量了一眼,问道:

    “这位公子,有何贵干?”她虽然开了门,但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。

    幻住庵不是等闲之地,卓玉祥自然清楚,立即双拳一抱,含笑道:

    “在下卓玉祥,专程拜谒老师太来的,有劳老婆婆通报一声。”

    那佛婆两眼一翻,冷冷的道:

    “老师太不见外客。”随着话声,就要关门。

    卓玉祥急忙跨上一步,一手推住了即将关上的庵门,说道:

    “老婆婆且慢,在下远道赶来,实有要事求见老师太”

    那佛婆被他推住了庵门,心头大是不快,冷声道:

    “我已经告诉你了,老师太不见外客,你快给我出去。”

    说着又要关门。

    卓玉祥不过二十出头的人,看那佛婆毫无礼貌,心头也不禁有气有恼的,但他依然忍着说道:

    “老婆婆没进去通报,怎知老师太不见在下?”

    那佛婆铁青着脸道:“不用通报,我说不见,就是不见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剑眉微挑,语气加重说道:

    “在下远道而来,老师太不见外客,但在下却非见不可。”

    这下,佛婆可恼了,她用力关门,但右首一扇门,被卓玉祥右掌抵着,任她如何用力,依然纹风不动,一时不由得把老脸胀得通红,三角跟一瞪,厉笑道:

    “好小子,你弄清楚了,这是幻住庵!”

    卓玉祥潇洒的站在门口,说道:

    “在下是求见老师太来的,自然知道这里是幻住庵了。”

    那佛婆口中冷嘿一声,右手直立如刀,突然闪电般切出一掌,击向卓玉祥左胸,喝道:

    “滚!”

    卓玉祥没避没闪,事实上也没防备那佛婆会骤然出手,而且这一掌也采得飞快。但听“砰”的一声,佛婆掌缘端端正正劈在卓玉祥的左胸之上!

    卓玉祥目中精芒陡闪,朗喝道:

    “在下以礼求见,你居然敢出手伤人!”

    他卓立没动,那佛婆却身不由己,登登登的连退了三数步,白发飞扬,一张鸠脸青得怕人,厉笑道:

    “好哇!小子,你敢到幻住庵来撒野!”

    卓玉祥剑眉扬动,沉声道:

    “老婆子,你话说的清楚些,撒野的是你,可不是在下,我问你,在下和你何怨何仇?

    你居然施展‘阴手’,向在下骤下杀手,这里要不是幻住庵,今天我就废了你这条右臂。”

    话声甫落,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,传了出来:“雷姑婆,你在和谁说话呀!”

    声音又娇又脆,清新得有如出谷黄莺,随着但见青影一闪,一个身穿青布衣衫的少女,像一阵风般的从大殿的石阶上奔了出来。

    那佛婆本来一脸都是狞厉之色,但看到青衣少女,凶焰不觉渐渐敛去,只是愤愤的道:

    “是这小子,要见老师父,我说老师父不见外客,他小子不肯走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那双乌黑而明亮的眼睛,随着雷姑婆的手指朝卓玉祥看来!

    她眼睛里没有笑意,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,但她清新秀丽的脸孔中,给人有甜美之感的!

    她身上穿一件青布衫,下面是一条裤管较窄的青布裤,虽是布衣荆钗,她但有非常美好的娇小身材。尤其那一头乌黑秀发,结成两条长长的辫子,一直垂到胸前,额上还有短短的刘海,疏朗朗的更增加了少女的娇美。

    她只看了卓玉祥一眼,卓玉祥年轻而英俊,站在那里,风度翩翩,潇洒得有如玉树临风一样!使她脸上不禁有些飞红,矜持着冷冷的问道:

    “你找我师父做什么?”

    卓玉祥朝她微微一笑道:

    “在下有一件重要之事,求见老师太,还望姑娘替在下通报一声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冷声道:

    “雷姑婆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,师父不见外客,你可以走了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这么说,姑娘不肯替在下进去通报了,在下认为这不会是老师太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不耐的道:

    “我不用进去通报,师父不会见你的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老师太如果知道在下来了,定会接见,姑娘不信,何妨进去问问尊师?”

    “你”青衣少女重又打量了他一眼,问道:

    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在下卓玉祥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道:“家师知道么?”

    “老师太,武林前辈,当然不会知道在下姓名。”卓玉祥边说边从怀中掏摸出一件东西,手掌一摊,说道:

    “这是尊师的东西,尊师如果知道东西在在下手里,自会赐予接见。”

    那是一颗念珠,乌金的念珠!

    青衣少女伸出一双柔润得像羊脂白玉般的手掌,说道:

    “拿来,我去问问师傅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摇头道:“不,此物关系重大,在下要见到老师太,才能亲手呈阅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望望卓玉祥,轻轻颔首道:

    “好吧,你在这里等着,我就进去给你通报一声,师父是不是会见你呢?我可不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朝她点点头道:“如此多谢姑娘了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不知怎么的粉脸蓦然一红,扭头往里就走。

    那佛婆奇道:“贞姑娘,老师父已有多年不见外人,你真要替他进去通报?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已经走到大天井,一面说道:

    “我进去问问师父!”人像一阵风般朝里奔去。

    卓玉祥依然潇洒的站在山门外。

    佛婆站在门内,虎视耽耽看着他,好像他会溜掉一般。

    过了没多一回,只见那青衣少女急步走了出来,朝卓玉祥招招手道:“喂,师父叫你进去。”

    佛婆听说老师父果然答应见他时,觉得有些奇怪的,她本来挡门而立的人,只好让开了路。

    卓玉祥跨进山门,青衣少女已经转过身去,说道:

    “你随我来。”说罢,走在前面领路。

    佛婆等卓玉样走入,立时掩上了山门。

    卓玉祥随着青衣少女穿过佛殿,进入后院,幻住庵地方不大,一共只有两进屋宇,这后院一排三间,小天井中种着不少花木,曲径通幽,花气袭人!

    青衣少女领着卓玉祥走上石阶,脚下一停,神色庄重低首合十道:

    “启禀师父,卓相公来了。”

    只听屋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口音说道:

    “请他进来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应了声“是”一手掀开帘子,说道:

    “请!”

    卓玉祥跨入屋中,目光一瞥,已看清这是间佛堂。

    中间一张方桌上,供着一尊白玉观音,佛前一个小香炉,青烟袅袅,满室都是檀香香气。

    方桌右首,一张靠椅上,端坐着一个身穿灰色缁衣的老尼姑,生得脸长如驴,满脸俱是皱纹,看去少说也有七八十岁。

    在她面前,还放着一帖经卷,和一个红色的小木鱼,敢情她正在念经。

    这面长如驴的老尼,竟是武林中举世闻名的清音师太——一生嫉恶如仇,黑道中人闻名丧胆的侠尼!

    只是她生性怪癖,喜恶随心,嫉恶如仇,而且又自视谌高,和正派中人,也极少往来,正,邪两派的人,提起她来,都会头痛,还不如敬鬼神而远之。

    卓玉祥在华山习艺之时,心切父仇,天天都盼望早日找上幻住庵来,但此刻见到了清音师太,看到她那张毫无笑容的如驴长脸,心头不禁有些打鼓!他想起临行时师父一再告诫自己,清音师太侠名甚著,不可能会是杀害爹的凶手,要自己小心求证。

    当然,幻住庵是非来不可,但必须以礼求见,向清音师太陈述当年爹的遇害经过,但千万不可出言顶撞,鲁莽不得。

    清音师太虽然放下了翻阅经卷的竹签时,但却并未开口问话,连看也没朝卓玉祥看上一眼。

    卓玉祥自然不敢多看,双手抱拳,作了个长揖道:

    “在下卓玉祥,拜见神尼前辈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语音低沉,问道:

    “老尼方才听小徒说,你带了一颗乌金念珠,要见老尼,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话声似是微含愠意!

    卓玉祥直起腰,应道:

    “是的,在下身负血海深仇,要向老师父请教一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血海深仇”这四个字,听的清音师太不觉动容,一双亮得像寒电般的目光,直朝卓玉祥投来,冷冷道:“你说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已把那颗沉重的乌金念珠取出,托在掌心,说道:

    “不知这颗乌金念珠,可是老师父之物?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目光一注,沉声问道:

    “你从哪里来的?”

    卓玉祥脸上肌肉起了一阵轻微的痉挛,切齿道:

    “十二年前,先父突然遭人暗算而死,左手掌心,就是握有此珠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面露惊异,问道:

    “你父是谁?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先父卓立方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君子剑。”接着问道:

    “他如何死的?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先父除了眉心有米粒大一点朱红小点,左手握着乌金念珠,全身并无伤痕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又道:“令尊既是十二年前遇害,当时怎么不上幻住庵来找老尼?”

    卓玉祥冷声道:

    “当时在下不过一个九龄之童,由家师带去华山学艺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你是华山商桐君门下?”

    卓玉祥应了声“是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冷冷说道:

    “好,身兼两家之长,现在武艺学成了,找老尼寻仇来的,对不?”

    卓玉祥听得心头不觉有气,傲然道:

    “父仇不共戴天,天涯海角,在下也要把仇人找出来;但在下上幻住庵来,是向老师父求证来的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你要求证什么?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老师父以一十八颗乌金念珠,享誉武林,无人能敌,在下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没待他说完,厉声道:

    “你认为是老尼杀了你爹?”

    卓玉祥看她年纪虽大,火气却是不小,每一句话,都盛气凌人,心头不由暗暗冒火,抗声道:

    “先父死于非命,只有这颗乌金念珠,是唯一证物,武林中只有老师太昔年使用乌金念珠,作为暗器,在下尊你前辈,以礼求见,是向老师父请教来的,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呢?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几十年来,没人敢顶撞于她,一时不禁气黄了脸,厉声道:

    “你口中虽然没说出来,心里明明就认定老尼是凶手了,对不?”

    卓玉祥少年气盛,哪还忍耐得住,愤然道:

    “不错,在没有找到杀害先父的真凶之前,在下对老师父心存怀疑,也是应该的,退一步说,若然有人假冒老师父之名,使老师父落了嫌疑也是事实。在下以礼求见,老师父对在下总该有个交代,说明这乌金念珠是你之物,或者不是你的,你是前辈高人,对在下就算没有同情之心,也应为自己洗刷嫌疑,加以指点,光是这般盛气凌人,就能唬人么?”

    站在清音师太身后的青衣少女眼看卓玉祥胆敢大声顶撞师父,吓得花容失色,一脸俱是焦急之色,朝他暗暗摇手,意思是示意他不可触怒师父!

    卓玉祥在气头上,自然没去理会她。

    清音师太一双精光如电的目光,直注在卓玉祥脸上,看着他昂首直立,理直气壮的侃侃而言。一张如驴长脸上,本来绷得铁青的脸色,却反而渐渐缓和下来。过了半晌,忽然低喧一声佛号“阿弥陀佛。”

    站在她身后的青衣少女听到师父这声佛号,不觉跟着松了口气,脸上隐现喜色。

    清音师太凌厉的目光,自然也随着那声佛号敛去,望望卓玉祥,徐徐说道:

    “五十年来,还没有一个人敢在老尼面前这般说话,但你说的不错,老尼纵然没有杀害令尊,但五十年来,使用乌金念珠作暗器的,只有老尼一个。此人杀害令尊,遗留一颗乌金念珠,确是存心假冒老尼之名,而有移祸之意,老尼受人栽赃,不能不为自己嫌疑洗刷”

    卓玉祥原以为自己触怒了她,这老尼姑喜怒无常,说不定会突然一掌,向自己劈来,因此早已暗暗凝聚功力,全神戒备。此时看她忽然之间,怒容消失,还说自己说的不错,一时不知如何说好?

    清音师太续道:“只是老尼已于三十年前,在佛前立下誓言,从此不下西天目,不出幻住庵一步”

    卓玉祥道:“老师父是武林前辈,这念珠既非老师父之物,有此一言,已经够了,在下这就告辞。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慢点,念珠纵非老尼之物,但此人敢冒老尼之物,其心可诛,老尼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!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忽然回头道:“贞儿,你可随卓小施主下山,查明此事。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一张粉脸骤然红了起来,连忙躬身道:“师父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你代为师下山侦查乌金念珠来历,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红着脸道:

    “弟子要和卓相公同行么?”

    清音师太道:“不错,这假冒的乌金念珠只有一颗,在他身上,这是他天涯海角找寻杀父仇人的唯一证据,你不和他同行,如何找得到假冒之人?”

    卓玉祥听清音师太要青衣少女和自己同行,心头不禁感到有些为难对方是一个妙龄少女,和自己一路同行,实有不便,何况这个使乌金念珠的杀父仇人,究在何处?究是何人?自己几乎连一点眉目也没有?而且事隔十二年,茫茫人海,岂不如大海里捞针?

    自己是父仇不共戴天,纵然天涯海角,也非找到此人不可。但这位姑娘,设若和自己同行,这样没有一定把握可以找到的人,她又岂能长年累月,一直跟随着自己。他想到这里,不觉双眉微拢,朝上拱拱手道:“老师父要这位姑娘和在下同行,追查乌金念珠来历,用意良善,只是人海茫茫,此人若是隐藏不露,只怕一时未必就能找到,在下之意”

    他本待说:“不如等在下稍有眉目,再通知老师父,未知老师父意下如何?”但他只说到“在下之意”底下的话,尚未说出!

    清音师太已经一摆手,冷冷说道:

    “你不用再说,老尼决定之事,从无更改,小徒只是和你一路同行,毋须你照顾,你可以不用理她,她也用不着理你,你查你的杀父之仇,她查她的念珠来历,只是念珠在你身上,她代老尼追查念珠,必须和你同路,如此而已,这有什么不便可言?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,回头朝青衣少女道:

    “贞儿,你去收拾收拾,随卓小施主下山去,但你必须记住,一路上,你们只作互不相识,赶路,住宿,务必保持一段距离,不可交谈,更不可走在一起,知道么?”

    这老尼姑真是怪僻得不通人性,两人一路同行,还不准他们交谈。

    青衣少女双颊飞红,低着头道:“弟子谨遵师命。”

    说完,转身匆匆而去清音师太朝卓玉祥道:

    “小施主可以走了,你可在山下等候小徒,但见到小徒下山随即可先行,小徒自会尾随你身后而行,此后投店、打尖,都是如此,千万不可和小徒说话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久闻清音师太生性怪僻,是以不觉得奇怪,点头道:

    “老师父方才已经说过了,在下省得,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说完,拱手一礼,便自循着原路退出。

    走到山脚,找了一块大石,吹去砂石,坐了下来,心中觉得可笑,这位刚愎自用的老尼姑,又要她徒弟和自己同行,又不许自己和她说话。

    两人既要保持距离,又要若即若离,明明认识,却偏要装作不识。这如果只是一天,那也无所谓,但自己要在江湖上找寻杀父仇人,和她侦查乌金念珠,是合二而一的事,也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得到。那么白天一同上路,夜晚同宿一店,天天见面,却视同陌路,这有多别扭?这老尼姑真想得出!

    就在他低着头思忖之际,只听身后有人“喂”了一声,轻轻的道:

    “你还不快走,坐在这里发什么愣?”

    话声虽轻,但听来又娇又脆!

    卓玉祥不用看,就知道是谁,心中也暗暗感到惊异,她居然来的这么快,又是这么悄无声息,自己连她已经到了身后,都一无所觉!

    看来当真是名师出高徒。这姑娘的身手,大是不弱!他没有作声,当然也没有回头去看她,站起身就走。

    他不是不愿和她说话,只因这是老师太一再嘱咐的事,她是怕自己勾引她的徒弟,自己又何必非和她说话不可。他对老尼姑有着极大的反感,这反感无形之中,对她徒弟作了无言的抗议。

    两人一前一后,走的极快,傍晚时光,已经赶到于潜城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山城小县,城里只有一家客店,店名悦来,不但门面小,而且也十分简陋,房间都是木板隔的。

    卓玉祥投店不久,青衣少女也进了店堂。

    正因客店里房间不多,两人就住在隔壁,中间只隔着一道木板。

    店伙送来脸水,一面伺候着问道:

    “客官上街用饭,还是要小的去替你老叫到房里来?”

    卓玉祥问道:

    “我出去吃,这里有哪一家酒菜馆较好的?”

    店伙陪笑道:

    “有,有!大街上的三元楼,是咱们全城最有名的菜馆,就在转角上,出了小店口,就可看到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点点头,店伙退走之后,他轻轻叩了两下板壁,低声道:

    “姑娘,该出去吃饭了,在下在三元楼等你。”

    隔壁青衣少女大概有点怕羞,没有答话,只是轻“嗯”

    了声。

    卓玉祥心中暗道:“我已经告诉你了,去不去那就随你了。”推开房门,走出去了。

    三元楼就在大街转角上,不用看招牌,只要听传到街上来的刀勺之声,你就可以想到那里准是酒楼。

    于潜城里,就只有这么一条大街,还算热闹,这条大街上,也只有这么一家酒楼,比较像样,和对面的绸布庄,街尾的酱园,鼎足而三。

    三元楼有三间门面,底下是茶园,楼上是酒菜馆。

    其实茶园和酒楼并无分别,茶园也卖酒饭,酒楼也卖茶,不是吃饭的时候,上来的自然是茶客,到了吃饭的时候,自然全是酒客了。

    但楼上楼下分的最清楚的,还是客人,楼下酒饭较为大众化,价格低廉,客人都以贩夫走卒为多,赤着脚,敞开胸膛,甚至把你尊脚搁到长板凳上,大声吆喝,旁人也习以为常。

    楼上名之曰雅座,雅座上的客人,自然斯文得多,纵然是暴发户、市侩之流,当年也是敞开胸膛,翘起二郎腿说粗话的人,如今上得雅座,也就会装出一个上流人的模样儿来。

    这没有什么,酒菜高贵了,价钱高贵了,人也就高贵起来。每一家酒楼,都有“登楼雅座”的字样,就是给人分了等级,至少多化少许的钱,可使你眼睛、耳朵清静一些。

    卓玉祥走上二楼,三间敞楼,也有六七成的座头了。不论什么地方,只要有酒莱馆,就会有食客。

    卓玉祥找了一个临窗的座位,刚一坐下,便见一名酒保迅快的迎着过来,送上一盏香茗,便含笑问道:

    “客官要些什么?”

    卓玉祥点过酒菜,酒保摆好杯筷,便自退去。

    卓玉祥目光四顾,座上酒客,大抵是些过路的客商,和当地店东在此宴客的,大家闹哄哄的,于是高声谈笑,就是猜拳行令。

    正在顾盼之间,只见青衣少女已在楼梯口现身,她一双发亮的眼睛,迅快一转,就看到卓玉祥坐在窗口,四目相投,她脸上微微一红,立即移开目光,但脚下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当然不会和卓玉祥打招呼,就在隔着两张桌子的一个空位子坐下。

    这时楼梯口又上来一位酒客,那是一个读书相公,看去不过二十出头,来生的玉面朱唇,十分俊美,身穿一件天蓝长衫,手持摺扇,一步一摇,好不洒脱!

    这人上得楼来,脚下微微一停,似乎在找座头,但他略一打量,目光就直向卓玉祥这边投来!不,他目光落到青衣少女身上,就像磁石遇到铁,情不自禁的缓步走来,就在青衣少女对面一张桌上坐下。

    卓玉祥不知怎的,心里起了一丝妒意,暗暗哼了声:“纨绔子弟。”

    那蓝衫相公坐下来之后,忽然回过头来,朝卓玉祥微微一笑。这一笑,露出了他一排雪白的牙齿,当真称得上唇红齿白。

    卓玉祥只觉他笑的有些神秘,同时也发现蓝衫相公的一双眼睛,亮的发光。

    正好酒保送来了酒菜,卓玉祥也就不再理会他,自顾自的吃喝起来。

    他虽然一直都没和青衣少女交谈,但心里还是对她关切的,举目看去,青衣少女叫的是一碗冬菰面,这时也已送来,他低着头,挑着面条,吃的很斯文。

    临桌蓝衫相公一手托着茶盏,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青衣少女,似乎着了迷!

    这也难怪,青衣少女虽然一身布衣,但她实在长得又娇又美,还带着几分稚气,像一朵含苞未放的百合花,清新脱俗,纤尘不染!无怪蓝衫相公看的像着了魔一般!酒楼上偷偷瞧着青衣少女的人,当然不止蓝衫相公一个。

    男人只要看到了漂亮的小姐时,就是六十岁的老公公,也会情不自禁的,想多看上几眼,但人家多是偷偷的看,只有这位蓝衫相公,看的目不转睛,如醉如痴,连酒保替他送上酒菜,他都浑似不觉。

    酒保轻轻叫了声:“相公叫的酒菜来了。”

    蓝衫相公理也没理,兀是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。

    酒保自然不敢惊动他,悄悄的退了下去!

    这回青衣少女敢情也发觉了,蓦地抬起头来,恶狠狠的蹬了蓝衫相公一眼。

    清音师太本是武林中出名难缠的人物,由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徒弟众多,又哪会是好说话的人?但她毕竟初次出门,也许还是第一次上酒楼,面皮嫩,不好当场发作而已。

    蓝衫相公却被她瞪的得意忘形起来,摺扇蓦地朝桌上轻轻一敲,口中低低吟道:

    “赢得美人飞白眼,佯嗔薄怒总多情!”

    他不但生得俊美,而且还出口成章。

    卓玉祥暗暗好笑,忖道:

    “原来只是个自命风流的书呆子!”

    青衣少女被他笑的又羞又恼,一赌气,连剩下的半碗面也不吃了,倏的站起身来,摸出几文制钱,往桌上一放,扭头就走。但当她站起之时,右手轻扬,一缕白线,激如流矢,朝蓝衫相公耳边射去。

    卓玉祥自然看到了,暗自叫了声:“不好!”此时要待出手,也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蓝衫相公似是并不察觉,他看人家姑娘看的着了迷,青衣少女这一走,他也情不自禁的转过身去,目不稍睫,送着她的后影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但听“唔”的一声轻响,他手上一只茶盏,被一根寸许长的面条,击得四碎分裂。

    卓玉祥暗暗吁了口气。

    蓝衫相公被手中茶盏突如其来的破碎,不由的大吃一惊,口中“啊”了一声,一个人吓的直跳起来,望着桌上四分五裂的碎瓷,满脸惊诧,摇头晃脑的道:

    “茶盏无故自裂,岂不异哉?噫!噫!短短者面条也,胡为乎来哉?”

    卓玉祥看他模样,不觉暗暗好笑,心想:

    “你要不是盯着她转过身去,这根面条,非射穿你耳朵不可!”

    当下匆匆吃毕,叫来酒保,付了酒账,起身走去,经过蓝衫相公的桌子,正好蓝衫相公也抬起头来,朝他微笑点头。

    卓玉祥看到人家朝自己点头,也含笑点了点头,就举步下楼。回到房中时,隔壁房里的青衣少女已经熄了灯火,敢情她赌气睡了,卓玉祥也就熄灯就寝了。

    一宿无话,第二天一早,卓玉祥吃过早餐,就先行上路。

    他自然知道青衣少女一定也起来了,她要等自己上路之后,才会跟着下来。

    他来的时候,还有目的,那是有一颗乌金念珠为证物的,赶上西天目幻住庵,找清音师太。如今下了西天目,就毫无目的,茫茫江湖,到哪里去找这个假冒清音师太乌金念珠的人?

    他一路沉思,不知不觉奔行了十来里路,刚转过一处小山,突听前面不远,暴起两声叱喝!

    一个男子声音沉声喝道:

    “好个贱婢,你还敢出手伤人!”

    另一个娇脆的女子声音叱道:“你们都瞎了眼睛。”

    喝声未已,紧接着就响起一阵金铁交鸣之声,显然两人已经动上了手。

    卓玉祥暗自皱了下眉,忖道:

    “江湖上真也奇怪得很,为什么老是打打杀杀?难道学了武功,就非和人家动手不可?”

    心中想着,脚下却是丝毫没停,依然朝前走上。

    小山脚下,正好是一片杂林,林前正有两男一女,刀光剑影,恶战未休。

    距离他们不远之处时,地上侧身卧着一个黑衣劲装汉子,敢情是负了伤,口中还在呻吟不休!

    场中两个汉子,也是一式黑衣劲装,一个使一支三截棍,一个使一柄单刀,联手合攻,刀光棍影,使得呼啸生风,看去武功不弱。

    他们的对手,却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姑娘,穿着一身鹅黄衣结,腰身苗条,此刻娇靥含怒,手上使一柄长剑,力敌两个彪形大汉,依然毫不稍怯。

    卓玉祥不知他们为什么动手的?但以情形看来,这三个汉子,生相就不像善类。尤其两个大汉,以两打一,对付一个女子,也说不过去。这件事,不论谁是谁非,自己既然遇上了,总不能袖手不管。何况躺在地上的汉子,好像还伤的不轻,自己身边带着伤药,不如先给他喂了药,再问问清楚。

    心念转动,这就朝负伤汉子走去,口中问道:

    “这位兄台伤在哪”

    他还未走近,那躺着的汉子,突然昂起头来,狞笑道:

    “老子赚一个,就不亏本了。”左手扬起,手中拿着一个黑黝黝的东西“啪”的一声,一蓬蓝芒,朝卓玉祥迎面射来。

    也就在此时,卓玉祥耳边依稀听到有人喝了声:“小心!”

    似有一阵微风,从身前拂过。

    那一蓬飞射而来的蓝芒,忽然间,像风吹柳丝,悉数飘飞而起,回头朝躺卧地上的黑衣汉子倒卷回去。

    无数蓝芒朝他身上一闪而没,只听那汉子一声惨叫,就寂然不动。

    卓玉祥看的大感惊奇,这一蓬蓝芒,分明是淬过剧毒的细小暗器,数量既多,来势劲急!

    双方相距极近,自己又没有丝毫防范之心,当真不易躲闪得开,要不是方才有人出手相助,把暗器挡了回去,自己非被打中不可!他回头看去,身后根本不见有人,心头暗道:“这出手相助之人,会是谁呢?莫非是那青衣姑娘?不,她虽是清音师太的嫡传弟子,但年纪极轻,不可能会有这等高绝的功夫”

    那负伤汉子发出的一声凄厉惨叫,听得场中两个黑衣汉子心头猛然一惊,不约而同的虚晃一招,往后跃退,口中喝了声:“住手。”

    黄衣少女看到林间出现了一个俊俏少年,一时敌友难辨,果然也收住了剑势,一双水淋淋的眼光,只是望着卓玉祥身上打量。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目光一注,发现躺在地上的同伴,面目一片青黑,业已死去,心头不禁大怒,厉声喝道:

    “小子,老三是你杀死的?”

    卓玉祥怒笑道:

    “他是你老三,你不会看看清楚,他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狞笑道:

    “不用多说,小子,今天你是死定了。”

    卓玉祥双眉一挑,微哼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,到底讲不讲理?”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尖笑道:

    “小子,你也不打听打听,铜岭三义几时和人讲过理?”

    黄衣少女剑尖点着地下,冷笑道:

    “真是臭美,明明叫三凶,居然变成了三义?你们有什么义?”

    卓玉祥虽没听说过铜岭三凶,或是铜岭三义的名号,但只要看那死去的汉子不问青红皂白,就使歹毒暗器偷袭,和听那使三截棍汉子的口吻,就不是什么好路数,不觉冷笑一声道:

    “在下还没听说过天下有不讲理的人,凭你们这点气候,就横行不法?”使三截棍的汉子双手一抖,三截棍发出一阵震耳的暴响,怒笑道:

    “小子,算你有种,这一带还没人敢和黄老大顶撞的,来,你亮兵刃?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地头蛇!”卓玉祥心里想着,不觉双手一摊,微哂道:

    “在下身边没带兵刃,再说对付像你们这样的人,也用不着兵刃。”

    铜岭三凶的老大,自然是生性凶残的人,闻言厉笑一声道:

    “小子,那你就领死吧!”

    手中三截棍一抖,呼然生啸,向卓玉祥肩头砸来!

    卓玉祥左肩一沉,右足倏地跨上一步,左手朝外一翻,向他执棍右腕切去。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一身武功,确实了得,眼看卓玉祥避招进招,敢徒手和自己相搏,心头微感惊凛。

    上截三截棍呼的一声,从卓玉祥肩头掠过,下面一截,不声不响,从相反的方向,直捣卓玉祥小腹。

    这一记狠毒快速,来势极猛,卓玉祥没想到此人变招如此迅疾,身形轻旋,右手急忙拍出一掌,一招之间,就被对方逼退了一步。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冷笑一声,双手挥舞,一支三截棍劈、打、捣、击,使得来势呼呼生风!

    他不但棍法纯熟,而且经验老到,一连七八招,出手连绵不绝。

    卓玉祥虽然身兼两家之长,总究对敌经验不足,对方又迫攻极急,一时之间,竟被逼得连退了四五步。那黄衣少女自从卓玉祥出现之后,他就以剑支地,站在那里,只是静静的瞧着两人拼打殴斗。既像替卓玉祥掠阵,又像和她漠不相关。

    使单刀的汉子敢情方才已领教过她的武功,是以黄衣少女没有出手抵抗,他也没有妄动。

    好在战场上老大已占上风,只要再过片刻,等老大解决了那小子,合两人之力,这小妞谅她也逃不出手去。

    黄衣少女看了几招,发现卓玉祥武功并不高,突然粉脸一抬,目光流盼之间,隐射杀机,纤腰轻轻一扭,一下欺到使单刀汉子前面,冷冷喝道:

    “你不用等了,姑娘先送你上路,也是一样。”话声甫落,手中长剑唰的一抬,直向使单刀汉子咽喉刺去。

    使刀的汉子没想到她会在此时猝然出手,而且势如惊虹,奇快得很,一时猛吃一惊,连举刀封架都来不及,只得上身一仰,左肩斜沉,迅速向左方闪出。

    哪知黄衣少女在长剑递出之时,左手轻扬,从掌心悄无声息飞射出三支细如牛毛的蓝芒。

    使刀汉子堪堪闪身避开了刀光,只觉胸口一麻,心知中了人家暗算,不由厉声喝道:

    “贱婢你”黄衣少女敛手站在那里,也不追袭,只是冷冷的道:

    “姑娘要你回姥姥家去,你就得上路!”

    “咕咚!”使刀汉子一个人已随着她话声,往后倒去。

    卓玉祥和使三截棍的汉子打到十招左右,他已占尽上风,双手开阖之间,把对方逼得步步后退。

    那使三截棍的汉子突然跃退数步,大声叫道:“老二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黄衣少女咯的一声娇笑,说道:

    “他要先走一步!”

    使三截棍的汉子双目尽赤,厉喝道:

    “贱婢,我和你拼了。”舍了卓玉祥,宛如猛虎下山,凌空朝黄衣少女扑去。

    黄衣少女冷笑道:

    “你也想上路了!”说话之时,举手掠掠鬃发,但见几缕蓝芒一闪,迎空打去。

    这几缕蓝芒快得肉眼无法看清,那使三截棍的汉子正当急怒攻心,身子凌空扑起,自然不易躲闪!口中闷哼一声,一个跟斗翻跌下来,落到地上,立时气绝而死。

    卓玉祥看的暗暗皱了下眉,心中忖道:

    “这黄衣少女看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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